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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娶贵妻,不求显达:左宝贵的妻子们


        左宝贵为国捐躯后,清政府为旌扬其事迹,为他在家乡山东费县修建了一处衣冠冢。而在江苏淮安县也还有一处祠堂,这是谁给他建造的呢?不是别人,正是他的大夫人陶氏所建。
        说起左宝贵的夫人,其实一共有四位,他们分别为陶氏、王氏、陈氏、余氏。
 
        陶氏夫人是江苏淮阴人,生年不详,出身寒微,但是她的身份很特殊,她是太平天国的女兵,天国女兵的诞生,始于1851年1月11日。这一天,洪秀全誓师起义,同时颁布了五条军纪,其中第二条是“别男行女行”,设立女营。这是天国女兵的最早记载。在中国封建政权中,太平天国女兵是唯一的存在,在太平天国鼎盛时期,这个兼有政治、军事、宗教多重色彩的政权,曾拥有十余万女兵,是当时世界上最庞大的女性军事组织。
 
        1844年,洪秀全和冯云山来到广西北部,他已远离儒家教义和影响的中心,远离人烟稠密的城镇集市,远离最肥沃的农田及有权有势的地主。生存在大山深处的万千烧炭佬、矿工、农民、村妇们成了洪秀全、冯云山拜上帝教的最早信徒。
 
        这些人群中,就包括了大批的女信徒。后来伴随着洪秀全武装对抗清廷的开始,她们又有了中国历史上至今鲜闻的一种身份——女兵。这些大部分来自客家的女人,由于不缠足,她们在战斗中的勇猛一点也不比男人逊色。曾经镇压过太平天国起义的曾国藩,就尝过客家妇女的苦头,以至痛恨地称这些英勇的客家女为“大脚蛮婆”。
 
        比如当时有一篇小说——《洪宣娇小传》,虽说演义的成分多于历史,但从中我们却可以窥测当年那群“大脚蛮婆”的英姿。文中说:
 
        “洪宣娇者,军中称萧王娘,天王姊,西王萧朝贵妻也。年不满三十,艳绝一世,骁勇异常,从女兵数百名,善战,所向有功。萧王娘及女兵皆广西产,深奉秀全教,每战先拜天帝。淡妆出阵,挥双刀,锋凛凛落皓雪。乘绛马,鞍腰笼白氍毹,长身白皙,衣裙间青皓色。临风扬素腕,指挥女军,衫佩声杂沓,望之以为天人。战酣,萧王娘解衣纵马,出入满清军。内服裹杏黄绸,刀术妙速,衣色隐幻,一军骇目。”
 
        就这样,当太平天国的妇女着实让外界感到了一股新鲜的气息。当时,一些外国人看见她们或骑马,或步行,大大方方地走在道路上,他们称“这是前所未见的新现象,使我们想起了国内的生活情景。如果此次革命可以打破迄今一直遵行的妇女不出闺门的制度,那将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。”
 
        这种“新现象”的出现,与太平天国提倡的“男女平等”教义不无关系。洪秀全宣称:“一切人都是上帝的子女,都是平等的。”“天下多男人,尽是兄弟之辈;天下多女子,尽是姊妹之群。何得存此疆彼界之私。”
 
        而陶氏幼年时父母为地方恶霸无辜杀害,她被乡邻收养。时值太平军北伐之际,于是便被太平军女兵收养,从此在军营生活,跟随太平军南征北战,她曾在军中跟女兵学习,粗通文墨。及笄之后出落得更加质丽聪慧,仪容清秀,与众不同,颇有典雅之气,宛如小家碧玉。她少年聪颖,还能吟诵些许诗词佳句。她的人品和才能,为女营官注目。
 
        她从小立志习武,功夫不凡,是女营兵中的佼佼者。她尝尽人世间的不平和人格的屈辱,及生活的辛酸。决心锻铸自己。紧张严肃的军旅生活、军队铁般的纪律,养成为良好的军人习惯,铸造成一位出色的太平军女战士,后升迁为女官。

太平天国女兵影视形象
        战火硝烟弥漫的同治三年(1864年)秋天,太平军和清军在江苏淮阴地区,进行着一场惨烈的战争。
 
        一支不足一百人的太平军女营军和数倍于已的清军激战,血战了两天两夜的太平军,伤亡惨重,活着的忍受着饥饿,甚至双手不能举起刀矛,无法抗击以“勇”闻名的清军左宝贵“左”字军,在猛烈炮火轰击下,战士多数战死。有的宁肯自杀也不投降。少数人突围而走,大部分被俘,陶氏亦在被俘之列。当时清军士卒多无眷属,孤身于军营之中,平日或打仗之时往往出现犯科之事。更有甚者军营中蓄养娼妓。
 
        时年已27 岁的左宝贵已衔官职,人才英俊,于是在女俘中推选出色女子为妻子,陶氏被接到营中之后,起初陶氏坚决不同意,并以死相威胁。因为身为太平军女官,做了俘虏已感羞愧,何能再成为清军官的妻室?岂不更让人耻笑。
 
        可是左宝贵并不着急,心情坦然,自己已有官衔在身,何愁家室?自始至终他都以礼相待,并不盛气凌人,更不胁迫待人,晓之以理,动之以情。经他人一再劝说,左宝贵又是一表人才,陶氏最终为之心动,终于同意嫁给左宝贵。婚后两人情感笃厚,生活融洽。
 
        十几年的夫妻恩爱生活,双双心满意足。让陶氏感到内疚,常萦绕心头的憾事,是没能为丈夫生儿育女,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,以共享天伦之乐,她曾数次提出为夫纳妾,均不得宝贵同意。无可奈何下,抱养二男一女。男曰文章、成章,女曰涵章,统统由她抚养,但她总觉心内有愧。左军驻奉天期间,陶氏以慈悲之心,收养了江阴和天津流浪于奉天的孤女,俩女子聪慧秀气可人,收留于左府内,这就是后来的王夫人和陈夫人,两个人勤快、机敏、聪明、颖捷,善察人意,做事周到且忠厚诚恳。
 
        长大之后,又出落得亭亭玉立。左宝贵常年征战,戎马倥偬不管家事。家事的操劳,全赖陶氏,对于有无真正的后嗣左宝贵言及不多,却专心爱着陶氏。陶氏受传统思想的影响,所谓“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”,她主动提出将陈、王两人明媒正娶以续左氏血脉。起初左宝贵并不同意,经不起夫人的劝说,终于同意接纳为妾,称王氏为二夫人,陈氏为三夫人。
 
        时间进入到光绪十八年(1892 年)的金秋十月。一天陶氏出门购物,路过街头见一簇人围一女子,听说要被人卖入青楼,陶氏见女孩子哭得可怜,在泪水流面之后,透出几分清秀和靓丽。便出钱买回领到家中,作为侍奉主人的使女。陶氏极喜欢她,又在她的说服下左宝贵将其收为夫人,时人称为四夫人,即余氏。
 
        左宝贵为国牺牲后,在沈阳对左氏公馆的财物作安排之后,陶氏领子女左文章、左焕章、左涵章和得到的“一品诰命夫人”封赠荣誉,迁回淮阴居住。她为人宽厚诚朴,怜悯贫弱,且敢于仗义执言,在当地有着崇高的威望。在淮阴病故后葬于淮安县的“左忠壮公祠堂”。
 
        王氏夫人是江阴人,同治元年(1862年)正月二十日出生(2月18日),原为渔家女儿,家庭贫寒的父母受到渔霸的欺压,含冤死去,她成为孤女,一人流落街头,被慧眼人收入马戏团,逐渐成为名角。杂技团也因此火爆起来。因受到恶势力的压迫,马戏团被迫解散。生活没任何依靠的王氏,沿门托体,来到了奉天。陶氏收养后继立为左宝贵的二房夫人。生男左国栋、左国樟,生女左国英、左国芳。
 
        据乡里耆老传说,慈禧太后当年在金銮殿召见了左宝贵之子左国楫、左国栋、左国樟,见他弟兄三人年纪尚少,怜悯之心顿生,竟老泪纵横,把弟兄三个揽在怀里,抚慰说:“你的爷老子为我大清出了力,哀家不能忘了他的孩子!”遂一一封赐。
 
        王氏聪明好学,为人谦和,宽宏大度,对女子管教甚严。左宝贵牺牲后,她带子女同陈氏回费县东王庄居住。东王庄人称她为“大太太”。1945年6月26日(乙酉年八月三日)病故于费县城东东王庄,享年84岁,葬于村南。其坟早已埋没。
 
        陈氏,天津人,陶氏尤为喜爱。虽农家之女,她清秀俊逸却有文雅之气,令人觉得和蔼可亲。在费县东王庄居住时称为三夫人。生女左国兰,三女左国华,长子左国楫。后住费县城里“左氏公馆”,与二夫人分两地居住。1938年底日本侵略者进驻费县城后,为维护费县治安,日本人想找地方有社会声望的人做维持会长,便于统治费县。日本通过费县地方镇的汉奸陈士彝(外号称陈四眼子),要让左国楫当日本人的费县维持会长。陈夫人当面怒斥陈士彝的卖国丑态,拒绝为日本人服务,她坚持了民族气节,此事受到当时人们及后人的称赞,年老病逝费县。
 
        余氏,沈阳人(另说辽宁营口或天津人),贫寒人家出身,从小父母双亡,被迫乞讨流浪。虽出身贫贱,但是长大后却出落得颇有姿色,别人欲强迫卖入青楼,此事引起陶氏的关注,陶氏慷慨解囊,为其赎身后领回家做侍女,余氏敬佩陶氏的仁慈和宽厚,对她的感恩戴德自不待言。她的年龄和左宝贵年龄相差甚远,左宝贵56岁时,陶氏劝她同左宝贵结婚,她于是成为左宝贵的第四房夫人。她同左宝贵结婚的两年多时间,未有生育。左宝贵牺牲后,她同陈氏、王氏回到费县,自己独居在地方镇,由于她无子女相伴,于是过继左国楫第三子左钟屺为子嗣。她在孤独寂寞中度过了一生,死后葬于地方村。
 
        综观四位夫人,无一人出身于豪门士族、殷富或官宦之家,既不是大家闺秀,也不是小家碧玉,她们皆是出身寒微,生活无计的农家。左宝贵虽身为高官,毫无沾染不良习俗,能躬身自守,无喜新厌旧之心,更无攀高求达之意,鲜明地反映了左宝贵道德品质的高尚和人格的正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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